侨居莫斯科，北京作下的老毛病没有改，那就是买碟。并且很快，我就在新朋友中找到了知音———我那幢公寓楼的邻居，在莫斯科“萨威斯基”香槟酒公司做市场销售的漂亮女人丽卡。
先说莫斯科的光碟。最发达的就是CD。早年间，要说也过了有小十年了，我们在苏联混过的一些朋友都成箱地往北京捎CD（绝大多数是古典音乐，也有部分属于革命历史歌曲和纯粹的民间乐曲），最便宜的时候也就合人民币3到5元，要是这样的价格延续到今天，就真能把那些万恶的盗版商挤兑傻了。如今的俄罗斯音像市场已经发生了本质的变化，位于莫斯科第一街新阿尔巴特街上的“美耶落季亚”音像商店，是俄罗斯和独联体人以及好多观光客的首选市场。按照人们的喜好程度，依照莫斯科人的口味，音乐制品这里基本可以这样分出先后主次：欧美流行曲，摇滚，影视歌曲和俄罗斯的古典及民间乐曲。这里的价格大体上是这样的，进口光碟为250－300卢布左右一张，国产的大约在120－200卢布左右。这几天最好卖的碟是复活节的宗教音乐和伟大的卫国战争时期的老歌，复活节和胜利日紧密相连，居然也为音像市场创造发展良机。VCD和DVD目前在莫斯科并不发达，进口和国产故事片都有碟在卖，但是，更多的顾客还是愿意挑选录像带，而一部100分钟左右的故事片录像带在这里卖到150卢布左右的价格。目前卖得最好的录像带就是美国的《美国丽人》和英俄合拍的《东方西方》（片子五一之前才在莫斯科上演，录像带已经同时上市），再有俄罗斯在嘎纳获了大奖的《西伯利亚理发师》、《贼》以及苏联时期拍摄的又为中国人比较熟悉的经典片，还有就是关于车臣战争的记实影片比较畅销。
“你这个傻老外，千万别在美耶落季亚买东西呀，你钱多了呀！”邻居丽卡眯缝着一对灰眼睛，听我喋喋不休地唠叨着市中心的这家音像商店，就冲我大喊。
她告诉我，莫斯科有个地方叫“嘎拉布式噶”音像大市场，只有在每周六和礼拜天开放，明天正好周六，我们决定立刻前往。
“嘎拉布式噶”最早是莫斯科的一家电视机厂，大约7－8年前演变成莫斯科最大的音像制品和家用电器商城，特像中关村的电子市场，可是比那里的品种要多，价格也便宜得多。但是我要说的音像市场还不在大楼里，而是只有每周六和星期日才开业的露天市场。这样的露天市场，北京没有，所以很难类比。简单说，是一个类似紫竹院那么大的公园，草坪和笔直的白桦树似乎已经习惯了面前的喧闹。据说，刚刚建立露天市场的时候，大约有5000多个摊点，现在也不少于3000个，每个摊点的面积大约有5－6平方米左右，但是我发现也有比较大的摊位，这或许就要倒爷们拼实力了。
这里的商品非常有意思，除了海一样的CD和CD－ROM之外，还有大量的录像带，卡拉OK带和数量不多的VCD和DVD影碟。还有美国的大皮鞋，带铁钉的飞车党皮衣，皮手枪套，各种型号的手机套，电池和各种各样的音箱，随身听，俄罗斯产的鞣制的比较粗糙的大皮包，各种各样的教堂用品，诸如圣经（最高级的是皮面的烫金字的）和镀金烛台等。
周末的时候，这里的顾客简直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并且一点也不过分，倒爷们挂出五彩缤纷的音像制品的招贴，音响开得震得你肺疼，叫卖声响成一片。如果还有谁认为俄国人不会做生意或者脑筋在商品经济中滞后，就来“嘎拉布式噶”看看或者和他们侃侃。这还不算什么，在露天市场的中心，还有一个大型的摇滚乐队，经久不息地演唱着少男少女们喜欢的时代曲，其实并没有什么真正的舞台，台上和台下的交流是直接的和随时的。购物的不仅有俄罗斯人，还有独联体其他国家的摊主和顾客，更有来自美国，欧洲的旅游者。
摊主在商品上和相应的广告宣传方面下的工夫是非常明显的。和城里的美耶落季亚一样，客户的最大需求是音乐CD和CD－ROM，而且所有的商品结合时令是那么的紧密，简直叫人瞠目结舌。新年前后有20世纪的优秀乐曲和歌剧；妇女节的时候全是世界各地的女性歌曲；情人节的时候，居然全是海洋一样的国际情歌礼品装。
前不久，俄罗斯隆重纪念伟大卫国战争55周年，莫斯科的音像公司推出了2个以上版本的战争时期的老歌（一个是留声机版，一个是老歌翻唱）。同时，就势推出当年苏联共青团老歌专辑，苏联及各个加盟共和国国歌选以及列宁和斯大林喜欢的革命历史歌曲。最可爱的是，CD和CD－ROM齐头并进，还同时推出了前苏联时期，30－80年代的流行歌曲，诸如《我遇见了你》，《春天花开了》及《苏联浪漫曲》，价格一般都在60－80卢布左右。可以说，借着伟大的卫国战争55周年纪念日的到来，一大批怀旧歌曲都卖疯了。摊主告我，音乐的选择在俄罗斯是民主的，人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权。同时，在5月，莫斯科春光乍放的季节，俄罗斯的出版商还出版了俄罗斯情歌和大量的宗教音乐（4月30日是东正教的复活节），这些CD的价格都不菲，单碟的价格都在120卢布左右，但是摊主绝对不会轻易降价。
一位名叫亚历山大的摊主告诉我，从5月份的销售业绩来看，国际流行的曲目一个是法国歌曲2000年系列，其中1999年费力蒲版的AndereaBocell和SeaahBrightman的专辑走势良好；另一个卖点是华裔流行小提琴家陈美的4张专辑，但是似乎她的音乐没有什么东方风格，徒有一付黄面孔而已了。除此之外，我还在个别的摊位上发现了中国的古典器乐曲，像古筝，二胡和编钟等，但是，据我的观察，很少有人问津。总体上看，莫斯科音像市场的经营定势以欧洲文化为本体。
当然，很明显可以看出，在各个摊位销售的CD和CD－ROM中夹杂着不少盗版，其比例不少于10％，但是，同时也可以看出，莫斯科的盗版比中国的要专业得多，其封套的印刷和碟的质量都不错。但是，这并不证明盗版因此就可以不受法律的制约而随意销售。
1999年莫斯科加强了打击盗版的力度，秋天的时候，在著名的迪纳摩体育场召开了一个由著名歌星和执法部门合作的演唱加销毁盗版大会，有几万观众参加，其热烈的气氛在中国没见过。凡是出过专辑又被盗了版的歌星手持正版走上舞台，宣传和鼓动大家购买正版，大舞台下的压路机同时将成千上万盘盗版碾成碎末。当然，反击盗版的活动并非一味在歌舞升平的气氛中进行，本周的电视司法节目已经连续几次曝光地下制作盗版的黑窝，并且抓住了几名罪魁祸首，电视曝光的时候，发现他们的鼻孔都结着血痂，眼睛浮肿，看来“缅的哎”（老百姓对警察的戏称）对于盗版者也是深恶痛绝。尽管如此，在莫斯科市中心的地铁和主要过街天桥等地，依然有不少身背小包的盗卖光碟，他们也会像北京的碟贩子一样口中喃喃自语或者突然拽一下你的衣角：“咳，兄弟要碟吗？”我立刻有置身昔日的北京中关村和中科信息市场的感觉，听说现在不这样了，估计也搞了一个像“嘎拉布式噶”的市场吧？
“嘎拉布式噶”的录像带市场也是一个景观。我听说过一个真实的故事：美国新片上演3天后，在莫斯科就可以买到质地优良的录像带。录像带走私和盗版的途径是从美国的阿拉斯加穿过白令海峡进入俄罗斯。面对“嘎拉布式噶”成千上万种美国和欧洲的电影录像带，我无法考证，也无从考证他们版权来路的真实性，不过，我有个怀疑，今年3月底《美国丽人》获得奥斯卡奖，4月初莫斯科已经满街在卖《美国丽人》的录像带了。顺便说一句，《美国丽人》的带子这里卖110卢布左右。
我还在这里找到了李小龙和成龙的所有影片，但是丽卡告我，它们依然都被认为是美国电影。我还意外地发现了一部国产片《秦颂》，它被放在倒数第四层的架子上，老板长得有点像《进攻美国》里的苏联恐怖分子。他告诉我说，有不少对中国比较感兴趣的购物者，但他们大多不知道中国影视节目的发展现状，更多的人甚至不知道中国可以拍摄电影，更不用说在国际获奖了。我问他《秦颂》怎么样，这里面可都是北京的腕儿呀！他说，北京的腕儿和好莱坞的腕儿都一样，片子不好卖，还是没戏！他说，他本人看过《秦颂》，但是，对中国历史没概念，没看明白，场面上倒是挺热闹。
软件的品种繁多也使我感到非常惊奇，视窗2000在美国上市不到2周，“嘎拉布式噶”就已经铺天盖地地在卖俄文版的光盘了，还有上万个品种的软件，包装极其精美。特别是游戏软件，我觉得简直就是世界电脑游戏博物馆了，其中我还发现了中国的CD－ROM，那是一部根据香港电影《风云》改编的电脑游戏。只是不知道在中文并不普及的莫斯科，老毛子怎么玩中文游戏。另外，他们真的买了《风云》的版权了吗？我很有些怀疑。
本周最时髦的工具光盘是莫斯科及俄罗斯地图立体手册，含独联体国家，并且包括几十万个电话号码，据说还包括一些重要人物的联络方式。这套正版碟的价格为200卢布，我在摊位前犹豫良久没有下定决心，漂亮女人丽卡就拉着我又往前挤，很快就有一个半大小子挤到我们跟前，丽卡说来张莫斯科的地图，他哎了一声跑了，很快他返了回来，递到我手上一张碟：“还要什么就找我，凡是你在这见到的东西！”说完伸出手：“120卢布！”我当时就觉得简直就像在美国纽约一个黑人街区里成交了一笔买卖，感觉怪怪的。
 |
